全媒體記者 趙新春 楊曉倫
《二十四孝》全名《全相二十四孝詩選》,是元代郭居敬編錄的宣揚(yáng)儒家思想和孝道文化的通俗讀物,講述了從舜到北宋黃庭堅(jiān),不同時(shí)代、不同環(huán)境下二十四個(gè)孝子孝敬父母的故事。二十四孝子的故事,今天看來或有糟粕,但卻是中華民族推崇孝道的歷史見證。
駐馬店地處河南南部,是歷史上北上南下的重要通道,也是東西南北文化交融的主要地區(qū)。這片土地上,二十四孝中,拾葚異器的東漢蔡順,世居于此;賣身葬父的董永,游寓至此;伴隨孔子追求理想的孔門三孝子,游歷至此;臥冰求鯉的王祥,被后人追慕于此。他們影響著這片土地,也奠定了今天駐馬店孝道文化的基礎(chǔ)。
在二十四孝中,東漢蔡順是駐馬店本地人。《后漢書·周磐傳》說他與中心區(qū)域在今汝南、平輿、正陽交界地區(qū)的安城人周磐同郡,是汝南郡人。宋《冊府元龜》說他是汝南安城人。明清《一統(tǒng)志》《汝寧府志》則說他就居住在汝陽縣城西的二孝莊,就是1958年被宿鴨湖水庫淹沒湖底的董會村。董永與七仙女的傳說發(fā)生在這里,明代汝陽(今汝南)趙賢、趙壽祖父子進(jìn)士也住在這里。
《后漢書》記載,蔡順在很小的時(shí)候,父親去世,成了孤兒,與母親相依為命。他孝敬母親的故事,《后漢書》講了三件。第一件用現(xiàn)在的話說就是母子連心,古籍稱“噬指”或“嚙指”。說是有一天蔡順出外砍柴,突然感到心慌,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家。原來是家里來了客人,他母親因?yàn)榧敝兴貋?,就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指頭,結(jié)果母子連心,蔡順感應(yīng)到就跑了回來。第二件是“抱棺回火”。說蔡順母親去世還殯在家里,沒想到鄰居家突然發(fā)生了火災(zāi)。當(dāng)時(shí)居民都是家家相連,眼看大火就要燒到自己家,燒到母親的棺材,蔡順為保護(hù)母親,就趴在母親的棺材上大哭。被蔡順的孝心感動(dòng),這火竟隔過蔡順家,直接燒到下家去了。第三件是“聞雷泣墓”。蔡順母親生前害怕打雷,她死后每逢下雨,蔡順就要跑到母親的墳上,用身子遮擋在母親墳上,陪在母親身邊,安慰母親“順在此。”這事兒感動(dòng)了當(dāng)時(shí)的汝南太守韓崇,不僅推薦他為孝廉,還專門給蔡順準(zhǔn)備了輛車,方便他下雨快速地趕到母親墳上。
在二十四孝中,“嚙指痛心”說的是孔子弟子曾參的故事?!端焉裼洝分幸灿袝x朝汝南安城人、曾任河南尹的周暢母嚙指喚兒的記載。“聞雷泣墓”,二十四孝里則發(fā)生在魏晉營陵(今山東昌樂東南)人王裒身上。二十四孝里蔡順拾葚異器的故事,《后漢書》沒有記載,最早出現(xiàn)在一部叫《東觀漢記》的書里。西漢末年王莽之亂,因?yàn)槭澄锶鄙?,蔡順只能拾桑葚供母子充饑。一天,他碰到了?qiáng)盜(二十四孝說是遇見赤眉軍),看到蔡順把紅色的桑葚和黑色的桑葚分裝到不同的簍子里,就很奇怪,問蔡順這是為什么。聽他說黑色的桑葚因?yàn)槭焯鸾o自己的母親吃,紅色的生澀自己食用,被他的孝心打動(dòng),于是“遺鹽二斗”,以示敬意。二十四孝中則說是送給他三斗白米,一頭牛。
除此之外,三國時(shí)期汝南安城人周斐所著的《汝南先賢傳》也記載有蔡順孝母的一件事,就是“扶老藤生”。說蔡順家水井上提水的桔槔壞了,因?yàn)樵谀赣H的喪年上,不敢修理,時(shí)間長了上面竟爬滿了扶老藤。這事兒在今天看起來好像不算什么,但對于非常重視守孝之制的古人來說,卻是非常可貴的。正是因?yàn)椴添樀男㈨槪哪赣H以當(dāng)時(shí)罕見的九十歲高齡壽終,而蔡順也活到了八十歲。
二十四孝中東漢董永賣身葬父的故事,隨著《天仙配》電影、電視劇的播出而家喻戶曉?!端焉裼洝氛f董永是千乘人(今山東高青縣北),至于他的歸處,《大明一統(tǒng)志》說“董永墓在孝感縣東北一十里廣陽鄉(xiāng)”,“揚(yáng)州如皋縣亦有永墓”。清代《汝寧府志》說董永后來去了湖北安陸縣(今安陸市)。
《大明一統(tǒng)志》汝寧府有“二孝莊,在汝陽縣(今汝南縣)西,漢孝子蔡順、董永所宅。”同時(shí)《汝寧府志》和《汝陽縣志》人物志都將董永列入“流寓”,記載董永在西漢末年為躲避山東赤眉起義和戰(zhàn)亂,流寓汝南,在這里生活了很長時(shí)間。查閱古代典籍,結(jié)合民間傳說,不難發(fā)現(xiàn),董永人生中娶妻生子的美好時(shí)光,恰恰就在他流寓汝南的這段時(shí)間里。對于董永來說,今天的駐馬店可以稱得上是他的第二故鄉(xiāng)。至今在駐馬店不少地方還有董永生活的遺跡和傳說。如汝南縣西有相傳為董永遇到仙女的董會村,也就是《大明一統(tǒng)志》說的二孝莊,村里有董永兒子董仲為母親修建的仙女冢、仙女橋以及古老的老槐樹等。遺憾的是1958年因?yàn)樗搌喓钏谎蜎]湖底。在西平、遂平、上蔡三縣交界處也有董仲尋母的仙女墓、仙女池、離兒灘等。
二十四孝中有三位是孔子的徒弟,除了前面說的嚙指痛心的曾參,還有百里負(fù)米的仲由和蘆衣順母的閔損。曾參,字子輿,后世儒家尊他為“宗圣”,今天廣為所知的“吾日三省吾身”就是他提出來的。相傳他著述有《大學(xué)》《孝經(jīng)》等儒家經(jīng)典,是孔子的得意弟子。仲由是我們熟知的子路,百里負(fù)米的故事見于《孔子家語·致思》,原文是子路的一段自述加上孔子的評述。子路說,父母在世的時(shí)候,因?yàn)榧依锔F,自己吃野菜也要到百里以外的地方給父母背米吃?,F(xiàn)在,父母不在了,自己游學(xué)去了楚國也得到了重用,每次外出隨從的車子有上百輛,座位上的墊子鋪得特別厚,宴飲也都是豐盛的山珍海味,但他卻一點(diǎn)也高興不起來。因?yàn)樗肫鹆俗约旱母改福傆X的父母的去世就像在昨天,他想再像以前那樣給父母百里負(fù)米,可是沒這機(jī)會了。于是,孔子說:“由也事親,可謂生事盡力,死事盡思者也。”這也是《韓詩外傳》“樹欲靜而風(fēng)不止,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”這一說法的來源。
閔損,字子騫,在孔門以德行與顏淵并稱??鬃釉潛P(yáng)他“孝哉,閔子騫!”閔損孝道故事“蘆衣順母”,又稱“單衣順母”或“鞭打蘆花”。說是閔損的繼母冬天給自己生的兩個(gè)兒子穿著用棉花做的冬衣,卻給閔損穿用蘆花填充的“棉衣”。一年冬日,他的父親要坐車出門,就讓閔損幫忙牽車。因?yàn)橐卤√炖?,閔損凍得渾身顫抖,手幾乎無法握住韁繩。他的父親非常生氣,就用鞭抽打他,結(jié)果被打爛的棉襖里飛出的盡是蘆花。父親知道原委后,非常生氣,就要休他的繼母。閔損勸父親說:“母在一子寒,母去三子單。”他父親很感動(dòng),就不再休妻。他的繼母也非常后悔,從此對待他像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。
曾參、子路、閔損三人,都是孔子周游列國的跟從弟子。公元前491—前489年,孔子在蔡國三年,除了短暫去過楚國葉邑,大部分時(shí)間都住在蔡國,并在這里教書授徒,收了漆雕開、漆雕哆(《孔子家語》作侈)、漆雕徒父(《孔子家語》作漆雕從)、漆雕憑、曹恤、秦冉等蔡地弟子,形成了以漆雕開為代表的“漆雕之儒”。這三年中,曾參、仲由、閔損三人都沒有離開過孔子,在蔡國也生活了三年的時(shí)間。
上蔡縣華陂鄉(xiāng)是漆雕開的故里,當(dāng)?shù)厝藗髡f,漆雕開死后,在衛(wèi)國做官的子路還專門帶人為漆雕開修墓,并購買了三畝祀田。由此可見,二十四孝中的這三位孔門弟子,與駐馬店也算是淵源頗深。今天上蔡縣還有厄臺、孔子曬書處、孔子弟子漆雕開墓、曹恤墓、孔子問津處等他們活動(dòng)的歷史遺址和遺跡,西平、新蔡等也有孔子和弟子游寓的故事、傳說和遺跡,如西平的王三官三難孔子、儀封見圣祠,新蔡的子路問津處。
二十四孝中,臥冰求鯉的主角是三國西晉時(shí)期的王祥,其事見于孫盛的《雜語》、新蔡人干寶的《搜神記》和《晉書·王祥傳》。說在一個(gè)寒冷的冬天,病中的王祥繼母朱氏突然想要吃魚。于是,王祥就到河邊,脫掉衣服,準(zhǔn)備剖開水面上的冰捉魚。這時(shí)候,冰突然自己融化,有兩條鯉魚躍出水面,就跳到了王祥的懷里?!抖男ⅰ窞橥怀鐾跸榈男⑿?,把上述情節(jié)中的“剖冰”演繹成“臥冰”,讓王祥用身體的溫度去融化冰層。王祥后來官至太保,爵封睢陵侯,是當(dāng)時(shí)的一大名人。永嘉南遷,與晉朝皇族司馬氏“馬、王共天下”的瑯琊王氏就是他以及繼母朱氏所生弟弟的后人。
《晉書》和《搜神記》記載王祥孝母的故事還有兩個(gè)。一個(gè)說他母親想吃烤黃雀,就有黃雀主動(dòng)飛入他家;另一個(gè)說他家李樹結(jié)果,“母命守之”。每逢下雨刮風(fēng),王祥就抱樹哭泣,希望隨母所愿,祈求果子不被吹落。
與王祥臥冰求鯉情節(jié)類似的孝子,在《搜神記》里還有楚僚和王延。這兩人的籍貫,因?yàn)闀袥]有交代,我們也無從知道。但王祥是山東瑯琊人,《晉書》《搜神記》交代得十分清楚,好像王祥與駐馬店并無交織或瓜葛。然而,遂平縣和興鄉(xiāng)金劉村王莊當(dāng)?shù)厝苏f,他們那里不僅有當(dāng)年王祥“臥冰求鯉”的河—萬泉河,還有王祥墓、王祥祠等遺跡。而民國陳伯嘉編纂的《重修汝南縣志·古跡》也記載,在平輿縣楊埠鎮(zhèn)西三里許澺河(今洪河)的南岸有王祥墓,亦有王祥臥冰的遺跡,“每逢河水結(jié)冰時(shí),臥冰處見有人影顯。”三灣村橋欄桿上還有石刻“見魚擒魚像”。
查閱《太平寰宇記》、明清《一統(tǒng)志》等書,除了山東臨沂王祥求魚的孝河外,江蘇常州、安徽望江縣、河南洛陽、江西撫州等地也有王祥求魚的臥冰池、孝感瀆或河流。臥冰求鯉的王祥只有一個(gè),他不可能分身到這么多地方,對此,宋代詩人張征在江西撫州臥冰池所在的孝義寺曾寫過一首詩,述及這種現(xiàn)象,說“雖膺猶堪賞,前賢況可師。”《大明一統(tǒng)志》在記載安徽望江縣臥冰池時(shí)也有評說,認(rèn)為這是“人慕其孝,因以名池”。
遂平縣有王祥臥冰求魚的萬泉河和遺跡、平輿縣楊埠鎮(zhèn)有王祥臥冰的遺存,如果不是王祥曾經(jīng)居此,應(yīng)該是當(dāng)?shù)厝嘶蚝髞磉w居于此的王祥后人追念先賢,倡行孝義的“因以名池”的美好祈愿!或許,這就和《陜西通志》《關(guān)中勝跡圖志》說的蔡順墓在陜西渭南一樣,代表“人慕其孝”的良好愿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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